云南佤乡沧源尚未喧嚣 青涩刚好
图①:沧源广允缅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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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偶然的机缘,让我再赴沧源。作出决定时心里还有点发憷——上次去时天已黑,云南山间二级路弯多而急,从临沧出发近4个小时的车程里,我一次又一次抓紧车门把手,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这是要晕车的节奏啊。
不过这次是日间出发,心情也大为放松。一路上陶醉于云岭山川的壮美和“异域风情”,再回味起在沧源的点滴见闻,总觉得自己被一种情愫摄住。再仔细想想,应该是“回归”的感觉吧。
穿越“时空隧道” 回到“人类童年”
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里说: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沧源地处祖国西南边陲,与缅甸接壤,可谓“险以远”。
来到临沧,晒一晒明晃晃的太阳,头顶着万峰之上的“凶猛白云”,空气里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在如此“异域感”里上路吧,一段“绿色长廊”正等着你。
到了这里,你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无知”——路两旁秀美挺拔的行道树,叫什么名字?路边蜿蜒流淌的河流,是南汀河还是小黑江?那些一闪而过的奇奇怪怪的地名,是傣语还是佤语?
管他呢!我反正懒得问当地人,也不想打开手机“百度地图”。因为,这条绿色的长廊,实在是太美了!一会儿是林荫掩映的山间公路,一会儿是远眺不尽的层峦叠嶂,一会儿是铺展翠绿的山涧峡谷——眼睛还用不过来,嘴巴就闲着好了!
说了半天沧源,许多人可能还没在意过,但一提到佤族奔放的甩发舞和咚咚敲响的木鼓,就几乎妇孺皆知了。且慢想这些,我们先来看看同样出名的“崖画”——刚刚经历空间隧道,你可以再尝试踏入一条“时间的长河”。
在沧源崖画点,我的感受就是整个人都静了下来。那些3000多年前,蘸着赤铁矿粉末和着动物血液挥就的神秘符号,一下子把你拉回到了人类的童年。在“崖画”的世界里,人是几近赤裸的;猴子是人的猎物和朋友;巫师正在倾听你我听不到的声音;狩猎、祭祀和舞蹈,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事……
在崖画面前,你会更懂得“司岗里”的民族“创世传说”——“司岗”是崖洞的意思,“里”是出来。远古之时,人或被囚禁于山崖石洞而莫能出,万能神派“小来雀”凿开岩洞。老鼠引开守在洞口的老虎,人类得以别开洞天、各安其业。时至今日,小雀、老鼠和葫芦,仍是拉祜族、佤族等少数民族的不朽图腾。
回到人类筚路蓝缕的童年,感慨之余,会对眼前的现代生活,多一番“形而上”的审视。不信?等你看完再说。
徜徉翁丁寨子 体味“他者文化”
关于翁丁寨子,网络上的介绍不胜枚举,各种奇闻逸事充斥其间,难免让人心生遐想。
我眼里的翁丁寨子,第一感觉就是“在山里长出来的”。翁丁的“翁”为水,“丁”为接,翁丁意为汇水之地,自然是个“藏风聚气”的所在。四围青山,站在山寨里状如“釜底”;眼前山峦列阵,吐纳清新,怎一个舒服了得!
其实,翁丁寨子里还比较“原始”,公共设施的开发也有限,旅游者不会感到太舒服。“原生态”的茅草房里,大多陈设简单,火塘熏黑了屋顶,一切似乎都在诉说这里的贫穷。感谢旅游开发,让世居在这里的佤族人有了收入来源,也融合着外面的世界。
我来到时,寨主的儿子,也将是未来的寨主杨建国(尼惹)的女儿正准备去昆明上大学,亲戚们赶来给她庆祝送行。其中一个仪式是,把女儿跑出去玩儿的灵魂们召回来,随她一起到昆明,不然小姑娘会得病——别奇怪,佤族人有200多个灵魂,在他们眼里,也几乎是“万物有灵”的。
一个佤族女作家告诉我,翁丁寨子从2004年开始开发旅游,背包客们陆续来到这里,也带来了他乡文化。可以想象,寨子里的人感到不适应是必然的。2009年时出了一场大事,佤族群众认为过多的外来者触犯了他们的“神灵”,村里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他们恐惧了,把寨门关起来不再欢迎游客。而这场矛盾的最终解决,是靠一场盛大的“剽牛”祭祀活动——村里人心思安定了,寨子里从此也没了灾异事件。
我宁愿把作家的话当成是过于敏感和浪漫的“创作”——可惜当时没有权威的记者报道。我在意的是,在翁丁的故事里,你能感到一种“他者文化”习俗的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位于村落中心的寨桩,位于村旁的“神林”,茅草房里不熄的火塘,乃至你耳闻目睹的一切,都是新鲜而有意思的——如果你不太赶时间而过于走马观花的话。
在一个离县城30多公里的佤族寨子里学会对“他者文化”的尊重,也算一种“回归”——虽然路有点难走,还是很值得的。
陶醉“麻栗树下” 月夜落泪者谁?
在沧源,你还可以去勐来董棕林、天坑和广允缅寺。俗套一点说,这里还几乎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比之于饱受“过度商业开发”指责的云南传统线路和景点,难能可贵。
一天的旅程结束,在品尝了鸡肉烂饭和各种山茅野菜之后,大可以安静下来,泡泡吧。我所说的“吧”,不是县城里的KTV,而是可以宵夜、喝茶,又有本土歌手驻唱的安静所在,本地人大都能数上几个,因而并不难找。
之所以竭力推荐,是因为被感动过。佤族人简直是天生的艺术家,他们的民歌所吟唱的,是纯粹的感情和醉人的乡音。一把吉他,就能撩动心扉,“月亮升起来吆,山寨静悄悄……”
那夜的歌儿很动情,因为是佤语,一句也没听懂。那又有什么关系?一曲“麻栗树下”,美到让人动容。接下来,那首戳中泪点的“想你”不期而至——“每天想你无数回阿妹,想你我就掉眼泪,因为山高路遥远阿妹,因为水深要架桥……”旋律自然流淌,眼泪不由落下,此刻月明星稀,窗外凉风乍起。若是佤语演唱,滋味更浓,“中毒”也就更深。
为一首佤语歌流下热泪,除了身处异乡的反观自照,动人的还有沧源的“纯粹感”——到处是大片纯粹的绿,呼吸的空气沁人心脾,木鼓响起的那一刻,人们的心里隔膜彻底瓦解,你自然会融入佤族人的热情奔放,在歌声里与他们一起狂喜和哀伤。
听说,当年去全国各大酒店、会所驻唱伴舞的佤族歌舞演员,渐渐都“回流”家乡了。声名鹊起的旅游,让他们在家门口就能谋得生计。闯荡南北,走出山寨的他们想必也累了,也该回家歇歇了。
这里想说的是:世事几多纷扰,人生难免苦恼,来沧源远足一次吧,趁这里尚未喧嚣,“青涩”刚好。徐元锋
《 人民日报 》( 2015年05月09日 0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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