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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泽当感受美丽传说

2016年08月05日19: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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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当镇建筑稀疏,隶属于山南地区乃东县,处在雅砻河与雅鲁藏布江汇流处。不用从高处看,整个镇子就像是众山之间凹下去的一个盆地,四面都是荒山。西边山上多风化岩石和焦土,其中一些悬崖似乎是崩塌过的,给人一种犬牙差互之感。东边山势较为平缓,草不够茂盛,但可以遮住地皮和岩石。我在山南出差期间,山南军分区战友给我讲了很多关于山南的美丽传说。

山南地区是藏文化的发源地。传说,很早以前,山南有一座神山,叫贡布日山,上半部常年积雪,山体以巨石居多,生活着一些野兽和猛禽。山中部全是树林,茂盛异常,青草遍地,生活着各类牛羊、猴子、熊、老虎和豹子等动物。有一天,观世音菩萨身边的一只猕猴哈鲁玛犯了戒律,被逐下凡间修炼,地点就在贡布日神山。正在哈鲁玛全心修炼之时,度母神(即多罗菩萨,传说是从菩萨泪滴中诞生)为试探哈鲁玛的定力,便派了岩罗刹(魔女)前来勾引。岩罗刹百般勾引,哈鲁玛起初不理睬。在观音菩萨指点下,哈鲁玛答应岩罗刹结合成亲。不久,猕猴哈鲁玛和魔女岩罗刹生了一大群孩子。因为魔性不改,岩罗刹每生下一个孩子都想吃掉。哈鲁玛只好把孩子们送到一个水草丰美、动物众多、果树繁茂的地方生活。几年后,哈鲁玛的孩子们繁衍了四五百只小猴,但因为食物来源少,常常食不果腹,身体羸弱。哈鲁玛再次求见观世音。观世音就将须弥山上到处都是的青稞、小麦、蚕豆、豌豆、谷米等五种粮食种子赐予哈鲁玛。哈鲁玛和岩罗刹的孩子们以“五谷”为食物之后,个个精神抖擞,没事就四处成群游戏。此地便被命名为“泽当”,意为“猴子游戏的坝子”。至今,泽当还有刻满经语符咒的猴子洞,并保留了早期藏族百姓建造的第一间房屋和开垦的第一块田。

听完山南军分区宋干事的讲述,我觉得了一种遥远,一种云雾缭绕的神话感立即在脑海里生成。我想,大地每一处,人类每一个聚居地,起初都有过非常浪漫的故事。而每一个故事,都与先民的起源有关,也与具体的地理环境密不可分。

我们几个人一起沿着山南军分区的大院子散步,落日歪斜,蓝空如洗,向南的天边趴着几朵形似猛狮和奔马的云彩,镶着金边,下面是渐渐乌黑的大地,似乎一幅意境雄浑、悠远的巨大油画。

傍晚,整个泽当镇像是一个盒子,那庄严肃穆的黑不是主动遮掩,而是泽当自己合上的。在房间和同事聊天,说他们知道的山南旧事。我第一次来,对西藏任何地方都一无所知。只有倾听的份儿。说到最后,一个同事说,今天在飞机上和你眉来眼去的那个女子真是很漂亮,有没有留电话?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摇摇头。他们说,其实,到西藏有一场艳遇也是很美的。毕竟,在这高海拔,人的情绪、心情、思维都和在低处截然不同。

我也觉得,如果有一次邂逅,除却肉身,结伴而行,在旅途上相互协助和照顾,肯定会使得我这次山南之行更有趣味,也更难忘。只是,在飞机上只顾着恐惧、惊悚,再加上生性腼腆,竟然忘记了这件事。回到房间,洗漱、躺下,我还在想,她下飞机后,到拉萨还是别的地方?她到西藏来做什么?还是就在拉萨工作?想着想着,脑子就出现了一个脸色白皙、眉毛细长、嘴唇淡红、眼睛若葡萄的妙龄女子形象。此时的泽当,偶尔有风摇动窗外的杨树,叶子们在黑暗中拍打着手掌。

也许是兴奋,凌晨四点忽然醒来,窗内窗外一片寂静,但有一种莫名的凉意,使得我心神疑惧,但持续的时间很短。起床喝水,又抽了一支香烟,再睡,七点钟再醒来,太阳已经烧红窗帘,还有些清脆的鸟鸣声,叽叽喳喳,似乎在商讨它们一天的生活计划。院内的一排青松犹如新生,叶子闪亮。吃饭后和同事一起到雍布拉康。车子上路,才发现,整个泽当镇似乎还带着睡意,车辆不多,行人稀少,有些店铺还没有开门营业。我想,这真是一个悠闲的小城,还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意味。

与内地诸多城市一样,郊区总是以浑圆或者说包围的姿势,与城市水乳交融。公路上也没有多少车。田地内,青稞、玉米虽然不高,但颜色异常的青葱,有一些农人在其间忙碌。往远处看,还有一些西瓜地、温室大棚,一派田野风光。如果不知道身在山南,会觉得这就是内地北方某一个乡村。我还发现,西藏天的蓝还分等级和时刻,早上一般都是清澈的蓝,而且透明,看起来还有一种新生的懵懂与通透;上午的蓝逐渐加重,底色略为混沌,也多了些杂质;正午的蓝显得慈悲、浑厚,让人觉得天空就是一张用蓝墨水浸透的白纸;下午的蓝是一种逐渐稀释、淡泊的过程;傍晚的蓝透明、轻盈,进而呈现出一种无奈和决然的色彩;夜里的蓝幽静而深邃,并且有种薄脆的感觉,用心凝望,会使人伤感,也会肃穆,让人顷刻安静,也很容易让人反观自身,检点内心。

不多的村庄过后,迎面是一大片田野,一色葱绿的植物,使得两边依旧焦黄的山峰显得更加荒芜,还有一种沉雄的渴意与苍凉的温暖,这种感觉我起初难以表述。车子停下,是一座全是新式民居的村子,白砖、赭红色的水泥勾缝。每一座房屋顶上,都插着鲜艳的国旗和经幡。如此的新房屋一座一座,排列整齐,大都是两层,远远看起来,煞是整齐,蔚然壮观。家就在本地的格桑干事说,这里的藏族百姓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了,因为接近城市,田地又肥沃,挨着雍布拉康景区,还有牦牛和羊群,当然收入要比其他地方的老百姓高。

近景区的老百姓房子有的干脆做成了旅店、小茶馆和小饭馆,一大早就有一些客人在吃东西、喝茶。这时候,阳光还没有照彻村庄,客人和主人们坐在阴影当中,各行其是,那情调和景致,非常安恬,还有些诗意。向东方向看,一座山的头部赫然耸立着一座宫殿。可能是因为太阳斜照,再加上此地唯一,雍布拉康的侧影看起来尤其突兀,再加上山下雅砻河谷宽广的田野,使得雍布拉康显得更为高贵。高大的玛尼柱上,风马旗微微飘扬,以凝重之姿,高拔之身,昭示着雍布拉康的庄严与神圣。

村边有许多牵马寻租的老百姓,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以年长者居多。女子头包各种颜色的手巾,坐在路边,或站在自家的马跟前。我选了一位老人家的枣红马,老人家大致六十岁,脸膛黑,皱纹好像拉开的弹簧,不规则地缠绕而上,连后脖颈也痕迹深深。他牵马,我骑马。我觉得这不好。让一个老人给自己牵马,总是觉得惭愧。我说我牵着马上去吧。他笑笑,用汉语说,没的事,没的事。

老人说他就是靠马儿挣钱的,你能骑我的马,就是照顾我了,不要想太多就是。我笑笑,还是觉得心里不对劲。沿着一条土石路环绕向上,马蹄溅出灰土,它的身体也一晃一晃,爬坡时候蹄声急骤。马儿一边走,我一边用相机拍下周边的景观。到雍布拉康下,抬头看,确实高大巍峨,唯我独尊,但没有霸气和戾气,反而显得安详仁慈。这就是宗教的气度吧。人瞻仰和敬奉神灵,神灵也庇护人。这种人神沟通,乃至互助合作,引申说,人和神相辅相成,也是人的此生所愿和来世所想。

格桑干事介绍说,这座山叫扎西次日山,从更高的山上看,整个山就像是一只母鹿,雍布拉康就建在母鹿后腿上,是西藏历史上第一座宫殿。“雍布”的意为“母鹿”,“拉”意为后腿,“康”意为宫殿。

第一代藏王聂赤赞普沿着下降天梯到凡间,被在这里放牧的十二个苯教徒看到,问他从哪里来的,聂赤赞普指了指天。苯教徒们认为他是由上天下到凡间的,有资格做他们的首领,就让聂赤赞普坐在自己肩头上,一路抬回去。聂赤赞普的意思就是“肩坐王”。聂赤赞普是公元前127年来到泽当,恰巧,耶稣也在这一年降生,时为汉武帝元朔二年。第32代赞普松赞干布时期,雍布拉康渐渐由宫殿改作寺庙。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嘉措在原来的碉楼式建筑上加修了四角攒尖式金顶,改为黄教寺院。十五世纪,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弟子克珠顿珠在雍布拉康北七华里处,创建了日乌曲林寺,开始具体管理雍布拉康事务。

寺庙前有一座黄土做的香炉,极大,一个藏族老百姓在燃烧青色的柏树枝,香雾从炉顶缭绕而出。另一个藏族妇女在一座小石头房子前售卖成品藏香和经幡。宫殿外竖着一排转经筒,铜质的转经筒油光发亮,我和同事上去转了一下,身心蓦然虔诚。再登上寺庙门口,却发现庙前就是一面悬崖,陡峭异常。举目远望,整个雅砻河谷开阔而葱茏,令人赏心悦目。

沿着陡峭台阶进寺庙,香味浓郁,第一道门左侧墙壁上有一幅年代久远的壁画。二楼上摆了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和释迦牟尼等塑像。文成公主不仅为唐朝与吐蕃沟通起到了一定作用,也对西藏医药、农业、科技、纺织、桑蚕及宗教的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据说,拉萨的大小昭寺也是在文成公主指导下建造的。格桑干事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文成公主在我们这里有很高的地位,叫甲木萨,意思是汉族的女神仙。古书《贤者喜宴》里面就记载说:“松赞干布登临欢庆的宝座,为文成公主加冕、封作王后。”每年夏天,松赞干布要和文成公主在雍布拉康住一段时间,因此,雍布拉康也可以叫做“夏宫”。即便到了现在,只要提起文成公主,人人都很尊敬的。

文成公主是唐江夏王李道宗的女儿,名李雪雁。李道宗也是一代名将,曾在攻伐刘武周、征服高句丽和对吐谷浑、突厥的反击战中,有过勇谋兼具的表现,战功赫赫,唯一缺点是贪财。晚年,他被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所陷害,流放广西而死。文成公主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和亲的诸公主当中最有成效、最成功的一位。西汉刘敬倡导汉匈和亲,嫁到匈奴的汉室公主,基本上都湮灭无名,唯有一个王昭君,但后世流传的王昭君事迹与实际出入很大。王昭君下嫁南匈奴单于呼韩邪三年后,呼韩邪死。呼韩邪与前阏氏所生儿子雕陶莫皋,以匈奴习俗再娶王昭君为妻,昭君不从,上书汉成帝刘骜请归,刘骜命其“从胡俗”。昭君无奈,从了雕陶莫皋,即复株累若鞮单于,与其生有两个女儿,三十三岁忧郁而死。

身在庙中,可能是那种特有的气氛所致,也不由得身心肃穆,有一种真切的庄严。仔细瞻仰了诸多神灵塑像,倾听格桑的讲解。蓦然觉得,这样一座建筑,几乎容纳了所有藏族历史和藏传佛教内容。与其说这座宫殿乃至其中神祗神物是一种人为供奉,不如说是在藏族老百姓内心、精神和灵魂中流传。不论神话、现实,有和乌有的,能够如此长久地被人记住并膜拜,就是一种无上荣光。在时间当中,人和事物太容易腐朽了,人类也非常健忘,唯有那些把人生刻在更多的人心上,将自身的能量释放到最大,并且以无私和勇猛的姿态恩泽他人的,才能得到更多的传诵和赞扬。

神仙和宗教所做的,大都是在为更多的人做出榜样,他们是一种存在,更是一种引领。

下山,已是上午十点多了,游人慢慢增多。离开的时候,我又回身看了一下高耸在山岗的雍布拉康,忽然觉得,这座宫殿是巍峨的,也是孤独的;是雄壮的,也是苍凉的;唯一幸运的是,它用强大的历史和信仰,无所不在的神意和留在大地上的痕迹,有效而且伟大地战胜了如刀如削的无尽时间。

(杨献平)

来源:地方供稿

(责编:赵鹏(实习生)、秦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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