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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澳:自然之门

陈世旭
2017年07月16日15:46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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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澳,粤东重镇汕头的离岛,以一百六十海里的距离与台湾高雄隔海相望。

  南澳桥,汕头母亲捻出的丝线,细细弯弯飘过二十里海面,蜿蜒在大海的万顷碧波上,牵起在海中嬉戏的南澳岛,抚摸丝绸一样柔软的波涛,把婉约的诗意悠悠注入温玉般的起起伏伏。

  一头是现代的繁华,一头是古典的淳朴,从一首诗到另一首诗不是终点,每一片在我们眼前的闪光都是海的歌唱。如果长桥是一个梦,我想终点一定是天堂;如果梦是一双翅膀,我们正在飞越彩虹,听唐朝的诗人指点海天的星星:安得五彩虹,驾天作长桥。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李白《焦山望松寥山》)

  南澳湾海滩上的“自然之门”,是北回归线的标志。穿过撒哈拉沙漠,阿拉伯沙漠,塔尔沙漠,墨西哥沙漠……北回归线,地球上北温带与热带的分界,从“回归沙漠带”来到林木繁茂的“回归绿带”。

  “自然之门”上的球体,3.21米的半径,对应春分3月21日;6.22米的悬臂,对应夏至6月22日;12.22米从底座到球体的高度,对应冬至12月22日;两边门柱倾斜的角度正好对应北纬23.50。每年夏至正午,当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日影将穿过圆球中心圆管,投射地台中央。

  思想绕着时间的中轴,驶向北纬23°26′的纬线圈。在极亮的光谱中,建构起思维的支架,随风速均匀运动的钟摆昼夜循环。感觉焕然一新。想要立即起程,向明天漂流。沿着迤逦的道路和迤逦的河流,诠释回归的意义。被季节唤醒,在北回归途中,唱起儿时的歌谣,撑起弦月弧形的帆。让阳光拉长身影,让所有人听到快乐的抑或是感伤的歌。

  铁锚,海边的标志物,铿锵的留存。铁锚收起铁链的绳索,停止了行走。腾空的意志寻找一座模具,黑色铁锚的雕塑,该是南澳的灵魂。海洋,接近天穹,带给星辰光焰。天庭下游移着雷霆和风暴。无法望见故乡,必须将命运交给驭手。巨浪掠过四季,激起一片片洁白的浪花,发出一阵阵铁链的喧哗。一个盼望出发,一个盼望到达,到达是为了下一次出发。谁能遗忘铁锚和缆绳?一种文化的符号,不会随时光流逝。

  澳前村的三口宋井,各名龙、虎、马。龙井、虎井随帝王和大臣埋没,唯士兵饮用的马井至今尤甜。回忆像井水,充满冰凉的寓意。海洋像雨水那样迁徙,历史却已成定局。宋末那场黑色的风暴烟消云散,云盖寺铳城早已无迹可寻,太子楼藏金只能是一个可笑的传说,暴露愚蠢的贪婪。末路王朝难以想象的薄暮,在井水里凝结。阴郁的岁月分崩离析,死亡使悲痛失去了浮华。如果还知道耻辱,一个暗淡的威权便只能让人沉思。甘泉是大自然的怜悯,与“潮书宋韵”无涉。

  总兵府,老旧的重门掩息了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凝噎了慷慨悲歌,筹光交错;不见了怅然离别,黯然销魂。春去春来,花谢花开,水质的花朵原是易逝的光阴。昔日的森严府第,静默的花絮纷飞,点点打在脸上。

  沿着时光的隧道穿越茫茫烟波,感叹一场场悲欢离合。商贾海上互市;盗贼劫船越货;戚继光灭海盗;郑成功夺台湾;大洋林立的樯桅,蔽日遮天;帐中肃穆的红烛,映照甲板的寒光。忽然间的呼喊,惊醒了酣梦。顷刻间四面乱箭如麻,熊熊的大火,吞没了鸣锣。云气浑浊的苍白中,溅起了一片血红。长矛刺破了谁的铠甲?弯刀割断了谁的咽喉?月亮被捆绑在树冠,战火燃尽了黑夜。太阳穿过重重黑云,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旌旗破碎,剑鞘残断,指尖滴血。海风呼啸哪可度,孤岛苍茫更何有?杀气一夜作阵云,相看白刃血纷纷。

  曾经的海声动天,碧血丹心,曾经的侠骨柔,醉花眠,归于沉寂和平静。一场薄薄的夜雾,悄悄地来临,轻轻地散去,隐于永恒的虚无。至情至性的痴男怨女或壮怀激烈,或荡气回肠,或凄婉哀伤,或痛断肝肠,他们留下的一切,总在无边的大海翻卷不息的浪花;爱恨情仇的旖旎涟漪,总是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扣人心弦;浪漫、多情与缠绵,雄浑、柔弱与忧郁,超越轰轰烈烈的现代风,总会有一种感动拂过颤抖的心灵。

  滚滚波涛,将过去吞没。青澳的海角,埋藏了无数财富的秘密。海面捕鱼,船底会触到海中房屋的飞瓴。“南澳Ⅰ号”出水的瓷器满是明朝人绘画的麒麟、牡丹、仕女、书生与花草。海难是上帝写了一半的剧本,句号由沉船打捞者完成。打捞沉睡的文明,翻开阴影下厚厚的页面,检点祖传的遗产。

  天空和海洋的广袤蔚蓝里,有多少未知,就有多少探索。

  海是摇篮。鼓满的风帆,在梦中悬垂斜挂,还有蓝色的海葵和树林周围的波浪,还有鸟在空中避开一叶落花,鱼在水下绕过几丛水藻。摘下一个个透明的果实,等待鲸鱼喷出的花的藤蔓。

  别了,南澳!我会再来,远不止是来看海、听涛、怀古、幽思,而是走进你宏阔的自然之门,以之为回归自然的象征,安顿我总是难以宁静的灵魂。

(责编:魏欣宁、连品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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