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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银杏的烙印

梁  平
2019年11月21日08:25 |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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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经寺千年银杏的名声,和这座寺庙一样久远。

  本世纪初,我刚到成都,就有人给我提及这寺和寺里的古银杏。那时候,经不住朋友的怂恿,在龙泉驿买了个几十平米的书房。想的是周末或者有闲暇,从城里过来住在龙泉驿,在这个书房码几粒汉字。殊不知十几年过去,龙泉驿去了不下百次,居然没有一次住在那里。而每次去,都有人在饭后茶余提到石经寺里的银杏树,似是而非的种种暗示,把我那年轻的“书房”和这古老而依然年轻的银杏捆绑在一起,也隐约成了我是龙泉驿居民的一个佐证。

  擦肩而过终如愿

  第一次去石经寺是10年前的事了。

  新年伊始的一个周末,没有惊动龙泉驿几个好友,一大早自己驾车拉了3个成都的兄弟上高速直奔而来。30多公里路程,四轮驱动爬行了近3小时。眼看着不远处的寺庙,汽车还是被前拥后堵,寸步难行。到了寺前已是晌午,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香火缭绕,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见势,我们只好觅得一条山间退路,择日再来。幸好在途中有农家乐的土鸡、土酒相伴,也是开怀,稀释了此行的种种不甘和落寞。

  那次我无比接近石经寺的银杏,但是擦肩而过。

  为此,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

  这一次,我还是一早动身,行前给诗人凸凹打了个招呼,相约石经寺。还是一样的路程,一样的路线,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寺前的院坝,几个扫地的僧人,几个卖香烛的小贩。难得如此清净,正打算就这样清清静静地享受一下,凸凹已经奔驰而来。随即林业站的晋慧茹、文化站的谢俊也赶到了,不约而同地因为有这样的放松和清净而欣喜。

  此时,石经寺素慧住持过来了,我和他未曾有过谋面,他也不知道我来,算是巧遇。一番介绍之后,素慧住持明白了我的来意,安排小师傅衍了陪我四处走走,他说在禅茶阁等我喝茶。

  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优哉游哉。但是进了寺庙还是直奔大雄宝殿,我要朝拜的千年银杏就在那里。

  久经风雨而不衰

  石经寺的寺院始建于东汉末年,大雄宝殿是唐代重建的全木结构殿堂,庄严巍峨、美轮美奂,尤其是那些彩绘藻井、镂空雕花的建筑精品,历经千年风雨坎坷,依然保留完整。小师傅衍了左右我身边,一路行走,一路讲解,径直把我带到大雄宝殿的东侧,用手一指,两株银杏挺拔的雄姿威乎乎,笔直的主干直插云端。

  我不敢说这是我见到最年长的银杏树,但无疑是最令我震撼的。两棵树植于唐贞观年间(公元627年-公元649年),距今1300多年,树高30余米,冠径20余米,树干直径超过1米,至今枝繁叶茂。那气势,那英姿,那深不可测的神秘和未知,让我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站在它面前不敢旁顾。

  年代久远不足为奇,重要的是,这是有故事的千年银杏。

  相传贞观初年,长安禅宗弟子永贞法师拜别师父,骑一匹白马,持一根禅杖云游天下,欲寻一处清幽之地修行。翻秦岭,进巴蜀,不几日便来到龙泉山中的灵音寺。他见这里山峦重叠,寺庙错落有致,好山好景,把马拴在庙前的一棵树下休息,不久便舒坦入梦。梦中他进入庙内,看见庙前有一株银杏树,树下有一口池塘,池面有树的倒影,而树上竟挂着他的马鞭子。

  他醒来大吃一惊,沉思片刻,进而明白了佛祖用意。原来佛祖要他在这里打马止步,把灵音寺当作他的修身之地。永贞法师便开始在寺中坐地修行。与此同时,他还在寺庙遍植银杏,苦心修炼,最终修成正果。

  灵音寺就是现在的石经寺。永贞法师植下的那一片银杏林,正如修行者众,得道者寥,唯有两株也如法师一样,得了道,留存至今成了寺庙中的神树。这两棵树历经漫长的岁月,身高早已长过了一旁“住持祖意海珠”的钟楼,那是明成化年间所铸的铁钟,那时的银杏与钟楼还不能比肩,而现今钟楼威风依然,只是银杏伟岸的身躯已经直破云天了。每当石经寺敲响晨钟暮鼓,那两棵树就在这古刹的钟楼旁喃喃细语,也是满腹经纶。

  感伤化尽酿从容

  石经寺依山而立,院落林荫掩映,素有“万木蔽天”“遥望石经半天紫”的神奇景观。而我,对这两株银杏惦念已久,这和我年轻时烙下的青春印记有关。那时我20多岁,单身,在县政府工作,住招待所。门前两棵银杏树就像我的两个伙伴,与我朝夕相处,似乎我能够听懂它们之间的交流,它们也一直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把掉在地上的撕裂了的叶片,一片一片捡起,然后带回屋里放上几天,把它压平了当做书签。每次见到这书签,我都会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一对雌雄树为什么每片树叶都撕裂了呢?为此在那个年代还写了不少关于银杏树的诗歌。最后的结论是尽管近在咫尺,却不能相依相偎,带给我的是一种莫名的忧伤。这样的感觉也只有那个年龄才会有。

  我围绕在石经寺的银杏树走了几圈,地上依然有那些撕裂的叶片,却没有了那样的伤感。我捡了两片落地的叶子,小心翼翼地用餐巾纸折叠起来揣进裤兜。从大雄宝殿下来,衍了小师傅带我们一行落座禅茶阁,素慧住持在那里已经沏好了禅茶,翠绿的茶叶在玻璃杯里舒展开来。我怎么看怎么像,那些茶叶就像是那些散落的银杏叶,依依不舍地望着我。那银杏叶的绿,绿得心平气和,绿得生机无限。

  辞别了素慧住持和衍了,离开石经寺,我感觉得到裤兜里的银杏叶在安安静静地聆听我的足音,那是从容、沉稳,那是与来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心无牵挂、心无旁骛。我想人生的路,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该是最美妙的了。回头望去,石经寺半山上的那两棵银杏,从密林中伸出一千只手在向我挥动。

(责编:刘佳、李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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