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诗意栖居之美

“大理是一个宜居的城市吗？”答案是肯定的。大家一般这样来描述大理的“宜居”，如气候宜人、环境优美、人民热情好客等，但我却有另外一种观察。我觉得大理是在有意无意中、有为不为之间，做对了某些事情，才使她变得如此生气勃勃！

大理最大的特色就是包容。大理最吸引文化人扎堆的并不是城里，而是村里。在大理才村，画家的画室就是村里一座普通民居改建的，出门就是村里的土地庙，里面供奉着妈祖和观音菩萨。在双廊镇，杨丽萍的别墅、画家赵青的“青庐”周围也都是民居，并没有专辟一块富人区，游客可以在房子周围绕来绕去，拍照、参观。游客来到大理，多居住在客栈，这些客栈也都是租用民居建成，本身就复混在村舍中间，出门见到的就是当地村民，看到的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很难说，这是人为的选择，还是自然形成的安排，但你在大理的喜洲、双廊以至一些村落，随处可以看到这种租住者与村民杂处的情况，通过这种方式，外来者融入了当地生活，他们的画室、工作室本身就成为了风景的一部分。

这其实是暗合了一种新的城市作为法，可称之为附加法（and-on），这种文化发展模式认为混杂是美的，拥挤也是一种特色。附加法认为，最好的城市，其建筑的用途要混杂，不同年龄的建筑要并存，并不是各种功能区完全分开才好。在发展旅游业过程中，许多地方政府更重视地标性建筑和具有历史和美学价值建筑的保护，而忽视了老百姓生活的普通建筑。其实，普通建筑才是风景区的“主菜”，那是真正老百姓的世界，是他们的社区、生活和休闲的安心立命场域。

大理风景区的建设，遵循了更合乎规律的理念和方式。我给它总结了三条：首先是趁势，风景区的规划和建设，要在大量的普通建筑中附加进新的，或稍做改造即可，不需要大拆大建。其次是成堆，物以类聚形成集聚和规模效应，让一类建筑相对集中，如将一个区域建设成酒吧一条街，或画廊一条街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透孔，或曰分摊，即不让政府和地产商全盘规划，而是让民间资源自动从各方位渗透进来，形成合力。如在才村，政府只修了沿湖公路，村里做了湖滨湿地的景观设计，其余都是民间自发搞起来的，这样做出来的建筑千姿百态，有人气，成景点。在大理洱海周边的古镇和渔村，我们看到，民居、客栈、画室、商店、土地庙、小作坊等混杂在一起，外来客和当地居民相邻而居，经改造后的各色建筑，有土有洋，有高雅的，有传统的，有流行的，有波西米亚的，有现代的，有后现代的，有社区的，还有民俗的，产生了混杂之美。有些东西高密度重叠在一起，外表看似乎杂乱无章，超复杂，却有暗序。

大理当地政府在有意无意中，有为不为之间，是做对了一些事情，其中就是放手引进政策。外地人可以来大理买房、置业、经营客栈而不受限制；本地居民通过出租房屋收取租金，旅游业带动了当地各行各业的发展，资源得到有效配置和利用，成本降到最低，实现了利益最大化。地方政府通过这种方式，让民间资源从各方位渗透进来，而不是让政府和地产商完全控制，使大理最宜居城市的名声树立起来，也直接或间接吸引了资金和人才的涌入，“道中庸，而极高明”。

大理之所以受追捧，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但我以为，政府引导、社区精耕、民间参与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人们在大理真正体会到诗意栖居的含义，所以才会留下来。这也进一步证明，一个为人民的政府，首先应把大部分资源用来改善人民生活素质、提升人民的生活尊严——在普通社区的普通建筑里，而不一定要另起炉灶。大理做到了，并且取得了双赢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