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湖泊,总是和城市气质吻合得恰到好处。“锡都”个旧,尤其如此。个旧的湖,叫金湖。金湖的来历,还有点传奇。因为“这金湖啊,是天上掉下来的。”
在1954年8月前,个旧并没有金湖。金湖所在之处,原是座锡冶炼厂,周边采选的锡矿粉到此经过高温冶炼成为“大锡”,行销国际。可一场持续五六天的大雨,不仅将冶炼厂完全淹没,还留下了一个硕大的自然湖泊。湖水体量巨大,当地无奈只能选择了放弃炼厂,留下天上掉下的湖。
这无名湖泊又静静地等了7年,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名字。1961年,巴金先生到个旧体验生活,寻找创作灵感。听说了天上掉下湖泊的故事,便为湖起名为“金湖”,将“金”的阳刚和“湖”的温柔捏合在了这一池碧水中。
话分两头,先说锡都的阳刚。个旧开采使用锡矿历史悠久,及至近代,个旧锡矿在世界市场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掌控了个旧锡矿,便意味着掌握了国际锡价。法国人将米轨从越南一直修到个旧附近的蒙自碧色寨,为垄断个旧锡矿做前期准备。对弱小的本地工商业者而言,不靠坚船利炮,西方企业一样可以挥舞着支票拿下“个旧”。
为了将自己的矿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批本地工商业者砸锅卖铁,集资修建了“个碧石铁路”。为了掌握对铁路的运营权,加上资金有限,“个碧石铁路”使用了更为狭窄的寸轨,通过寸轨,既可以将大锡运到碧色寨远销国际,也能运到石屏满足国内市场需求,跨国企业想借故压价不再容易。
如今,铮铮铁骨铸就的米轨、寸轨铁路已经被运量更大、速度更快的准轨蒙河铁路替代。部分米轨如今已经成为旅游线,而保留下的极少部分寸轨,则静静地躺在金湖西岸。
骨子里的阳刚,不可或缺;而外在的温柔,却让世界更为和谐。面对天降暴雨,个旧人没有以暴制暴,而是因势利导,选择包容。自然送给个旧暴雨,个旧人却收下了一座金湖,又为湖做了泄洪槽、截污管,自上世纪90年代以降,个旧金湖真正成了城市景观湖。
自从有了湖,个旧城的气质就不太一样了。一碧“金湖”,宛若个旧的明眸,盈满了“锡都”的柔情。城市不聒噪,市民更友好,即便是鸟儿,也愿来此栖息。雕塑家刘开渠先生到个旧时,惊叹这高峡小城竟有着西湖般的美景,赞美“这里是中国的佛罗伦萨”。
金湖沿岸,体育馆、网球馆、健步道,每逢傍晚,这里便成了城市健身广场;而金湖本身,更成为市民的免费游泳馆。不管是坐在金湖旁打牌的一家四口,还是聚一起跳广场舞的耄耋老人,漫步金湖,即便你是外乡人,也总能感受到来自当地人的那份亲和力,而当地人彼此间的寒暄,更是让人感受到小城市的那份自在轻松。
清澈的湖水,甘甜的矿泉,宽阔的大屯海,翠绿的白云山……纵然没有酒吧的灯红酒绿,还有夕阳下停驻湖边的采矿船。对正在从矿产城市转型的个旧来说,金湖为个旧发展提供了另外的思路——从不断向自然索取转向和自然和谐相处。
《 人民日报 》( 2015年10月06日 06 版)